所谓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千寻详细询问了苦竹道人有关那鬼无常的细节,尤其是他擅长何种鬼术,脾性如何。幸而苦竹道人武功虽是平平,却颇有几分见识,他与鬼无常打了多半年交道,明里暗里,话里话外,套了它不少机密。
千寻站在酒馆门口,残阳似血,阴冷的秋风呼啸着从脚下卷过,扫得道旁厚厚的落叶波浪般起伏不定。苦竹道人告诉他说,那鬼无常性狭易怒,睚眦必报,精于摄魂和地行之术。既然如此,自己原先打算的那片坟地便不再是最佳的设伏地点了,那里泥土松软,鬼无常太容易逃脱。要想成事,需得寻一处地面坚硬的所在才行,它地行术再厉害,总不能穿岩破石吧?可是数日阴雨,四处都泥泞不堪,却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地方?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苦竹道人昨夜已在坟地留下暗记,秘告鬼无常今夜子时有要事相禀。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,倘若今晚不能成事,鬼无常以后有了提防,再想偷袭可就势必登天了。千寻眉头紧皱,他亲眼见到鬼无常从地底爬出,裂开坟茔如撕纸箔,心中如何不忧,如何不急?苦竹道人知道他在筹划如何对付鬼无常,也不敢上前打搅。那几名捕快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,两人自也没什么心思收拾。
最后一抹残红从山巅斜斜照下,将千寻挺拔瘦削的影子长长的拉在阶前,又映在堂前青砖上。这酒馆虽小,又很是破败不堪,可地面却是实实在在的青石铺就,石灰砌成,坚固异常。千寻瞧着这些在夕阳下泛着昏黄影晕的条石,心中忽然微微一动,若将鬼无常引在这里,它再想从地下遁走可就千难万难了!。。。。。。
子时。
寒月如镜,明亮的月光透过松柏稀疏干枯的枝叶倾泻下来,洒在枯茅野草中,洒在千坟万茔间,洒在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的阴文名讳上,越发显得冰冷萧瑟,鬼气森然。许是那此起彼伏,忽明忽暗的碧磷鬼火窜起的太高,“嘎——嘎——”一只夜枭忽然扑棱棱从树巢中惊了起来,凄厉的嘶叫传出老远。
“你要是敢玩什么花样——”鬼无常一对冒着磷火的鬼目灼灼盯在苦竹身上,仿佛要将他心肝烧开来瞧一瞧。他枯若白骨的指爪收了收,十多丈外急飞的夜枭忽然就停在在半空,竟半分也不能再行前飞,便如同顽童手中踯躅的纸鸢,任凭它如何展翅蹬腿,奋力挣扎也逃脱不开。凄厉的哀鸣一声声响彻夜空,越发急促了。
“无常神君,小。。。。。。小人便吃了熊心,吞了豹子胆也。。。。。。也不敢欺骗您啊!”苦竹道人脸上的惊惧可不是装能装出来的,他心里当真是怕极了这个鬼无常,“小人亲眼见到那凶恶和尚手中忽然就腾起个金灿灿的巨大佛手,将那几名捕快尽数压在地上,碾得四分五裂。”
“四分五裂?是如这般么?”鬼无常指爪虚握,“扑”得一声,那只硕大的夜枭便凌空碎成了千万片飞溅的血肉,放佛夜空里冉冉绽放的一朵凄美无比的烟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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