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下，洪泉才手执笔在撰写着医书，他的手微微颤抖，但字仍是端正。
而洪元嘉站在洪泉才身侧貌似一同投入其中，远远望来颇有几分共享天伦的意味。
直至这一页最后一笔落下，洪元嘉方开口：“也不枉爷爷您潜心编撰，这一卷也算是快记录完了。”
“你倒是沉得住气。”洪泉才提笔，端详着自己方才写下规整的字迹，没有看洪元嘉。
他也不知道是哪一步没教育好，才让孩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。
见老人开口，洪元嘉似是剥除了面具，不复白日的毕恭毕敬，也没有外表看起来的谦恭淡然，隐隐露着几分傲气。
他瞧不起这位祖父，是许久的事。
他医术精湛，但烂好心的义诊施药，以近乎成本价卖药并不会让这位仁医和他的孩子过上多好的生活。
粗茶淡饭，粗布麻衣，清贫的日子他过够了。
美名外扬又如何，私塾里多的是绮绣朱缨投来鄙夷的目光。
所以比起医者，他更想做一个商人。
上九流末是比中九流要好。
行医名声再好又如何，不过是服侍人的工作罢了。
有求于你方才赞美你罢了。
这些并不能让他拥有更好的生活，更美好的坦途。
孙家的那些才是他所向往的存在。
所以他尽力扒住孙家，用其指缝里流出的金银完成资本的累积。
祖父不愿意做的，他来做。
洪元嘉是个聪明人，往日之事也知道十之八九，他也能猜到孙家下一步的做法。
今日一来，只是为了祖父这边不出岔子“孙家很快就会上门，祖父只需像往日一般即可。”
“你且想罢，小溪也快到婚配之龄了。”
洪元嘉当然知道如何才能拿捏住这位老人，留下的一句话，隐有威胁之意，说罢便施施然离开。
洪泉才沉默了许久，直至悬腕握着的笔坠下了一滴饱满的墨汁，模糊了字迹。
他叹了一口气，也没有了继续整理的心思。
放任的后果便是这一页都不能要了。
洪泉才看着上面整理的“山水间细虫，于水着人，钻入皮内......正赤如粟粒，触及痛，寒热发疮......”
终究他也只是将这一页废纸夹入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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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又做了许多杂活，余小溪步伐有些沉重，但拥着几本书的手还是稳稳当当。
平日里她做的只是打扫熬药的工作，不需要思考，日子多少有点枯燥乏味，这时她就会在脑海里背药方病症，以免虚度光阴。
女医太少，她若是想成为医者，得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手里这几本她已经烂熟于心了，这才想着来和师父换几本翻阅。
余小溪远远地看见灯还未熄，这正正好。
她加快了步伐。
只是刚走几步，就看见门边似有一个黑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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